华盛科技每月一次高层会议,上个月宋总难得有事没有亲自参加,众人本来以为公司会在暗中有大变动,但是一看今天开会的情况,显然是他们多虑了。
宋总板着脸和贺董事坐在一起听汇报,两人时不时交谈几句,不像是有隔阂的样子。
“宋总,上周申报的计划您觉得怎么样?”华盛这些年虽然在各个领域都有所涉猎,但主攻的方向还是游戏软件开发,他们筹备手中这个游戏项目已经很久了,而且瑞典的一家大型游戏公司也答应和他们一起合作开发,现在只等着宋总点头。
宋意寒没有立马给出答复,而是仔细翻看项目细节,一项一项和负责人确认过后才点头同意。
项目负责人他被宋总刁钻的问题逼得直冒冷汗,会议结束后拉着同伴好一顿感叹:“之前还有人说宋总越来越不管事了,今天一看,果然都是造谣。”
同伴左看看右看看确认周围没有其他领导董事之后也狠狠点头,“宋总对公司的事向来负责,不过今天那种压迫感更强了,我吓得手心直冒汗。”
他们想不明白宋总这种变化是因为什么,最后只能归结为宋总太重视这个项目了。
贺嘉展和宋意寒在会议结束后没有马上离开,贺嘉展转了圈椅子,问宋意寒:“开会的感觉怎么样?”www.18206.com 书虫网
他怕宋意寒会不适应这种场面,还想向他传授点经验,结果就听他说:“挺好的。”
贺嘉展一哽,这人不愧是天生的领导者,什么样的场合该做什么样的反应就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。
“那走吧,我来和你交接一下工作,这几天你该接触的也都接触得差不多了,有什么事你不方便做的你就使唤周扬,这小子机灵得很。”贺嘉展冲门外的周扬咧嘴一下,一副典型的资本家的丑恶嘴脸。
周扬心想,自己要不是拿着比别人多几倍的工资,鬼才肯伺候这两位大爷。
宋意寒在身旁人说话的空档,捏了捏大拇指的关节,让自己的紧绷地神经稍稍松懈片刻,轻声开口道:“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。”
贺嘉展愣了一两秒,毫不介意地拍拍宋意寒的肩膀,“咱们谁跟谁啊,你记得请我吃饭就行。”
宋意寒下意识地想要躲,但是想到时煦叮嘱的话,还是敷衍地和贺嘉展聊了两句。
贺嘉展没在办公室逗留太久,他把自己手中的工作一推,又当回了自己的甩手掌柜。
“周扬,贺董事是什么时候入股公司的?”宋意寒看了一遍贺嘉展经手的资料随口一问,一旁的周扬算了算:“大概是四年前,那时候公司有一段时间资金短缺,贺董为了帮您就往公司里投了一笔钱。”
宋意寒的目光沉沉的,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。
“贺董事自己是做什么的?”
周扬心中隐隐有了猜测,先是回答道:“贺董自己是做娱乐产业的,有家自己的影视公司,虽然规模不大但近几年的发展势头也很不错。”他把手中的报表递给宋总,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嘴:“宋总,您是不相信贺董吗?”
宋意寒的眼中似有一块融不开的冰块,把人看的直发抖,周扬连忙低头,只听见宋总淡漠的声音传来:“除了时煦,我谁也不信。”
周扬战战兢兢退出办公室,心里求着时哥这次可一定要把这条疯狗看紧了,不然以宋意寒如今这种偏执程度,再疯一次指不定要疯成什么样。
宋意寒不管其他人心里头怎么想自己,他只要时煦不讨厌他就行。
因为他恢复情况良好,所以时煦批准他可以单独开车了,宋意寒得了批准的当天就按时下班跑去研究院接时煦。
研究所看门的大爷好像认得他,大声和他说:“你是小时的朋友吧,好久没见你来了。”
宋意寒乐意让所有人把他和时煦联系在一起,好似这两个名字就是天生一对一样。
看门老大爷给人放了行,心想小时的这个朋友怎么傻乎乎的,问啥也不说,就知道一个劲地笑。
时煦今天没来得及午睡,在分子实验室窝了一天,眼睛都熬出血丝了,看到宋意寒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
宋意寒看着时煦,森冷了一天的声音瞬间柔缓:“我看今天好像会下雨,就来给你送伞。”
时煦揉揉眼睛笑他不动脑子:“我自己开车要什么伞。”
宋意寒没有反驳,将手中的伞放在时煦的桌子上,“我忘记了。”
他只是要一个来接时煦的理由,高明不高明无所谓,只要有用就行。
时煦太累了,没能洞察宋意寒的心思,去隔间换衣服时,突然感觉鼻子一湿,当即仰起头用纸擦掉留下的鼻血。
看来最近是真的劳累过度了,一周都流两次鼻血了。
时煦不想让宋意寒知道他流鼻血的事,把带血的扔进垃圾桶,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和宋意寒说:“走吧。”
“我今天——”宋意寒话音一顿,几个快步走上前仔细查看时煦的领口,“你这里怎么有血?”
时煦在心里暗骂自己不小心,把宋意寒的手拿开后,不在意地说:“没事,可能是刚刚手指不小心划了个小伤口。”
宋意寒的眼睛就像扫描机一样把时煦从头到脚扫了一遍,最后把视线定在了时煦的鼻尖。
时煦无奈了:“行了,就是留个鼻血而已,没事的。”
宋意寒简直把担心两个字写在了脸上,摸摸时煦的额头又摸摸时煦的手,说:“我回家给你炖点梨,晚上必须吃。”
时煦:我能说不吗?你炖的东西那能吃吗?
宋意寒做菜的自信心和做菜的实力完全成反比,时煦有苦说不出,只能默默哽咽。
“我爸妈给我打了个电话,他们说明天会来一趟家里。”宋意寒说“爸妈”两个字说得很奇怪,说“家里”两个字倒是说得溜,时煦掰掰手指头,偏头问宋意寒:“需要我回避吗?”
宋意寒不解道:“你回避什么?”
“你爸妈不会想见我。”时煦知道宋父宋母只是想来看看宋意寒的情况,看到他指不定怎么嘲讽。
宋意寒皱眉,语气很强硬:“那时你的房子,你用不着回避,而且我也不会让他们说你,要是他们说你的话我就让他们以后不要来了。”
时煦整个人躺在座位里,眼睛半阖着笑道:“他们好歹是你爸妈,你怎么也要顾忌一点,别伤了长辈的心。”
宋意寒敷衍地应了一声,随口问了时煦一句:“我要不要改天去拜访叔叔阿姨?”
他都在追人家儿子了,不在家长面前留个好印象可不行。
时煦怔了几秒,道:“也行,不过你可能要带点纸钱去看他们二老。”
宋意寒一听就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砸了,他和时煦相处得太久了,以至于忘了去了解时煦的家庭情况。
时煦看宋意寒不敢再说话,轻松地说:“没事的,都过了多久的事了,你想问什么就问。”
宋意寒的眼睛时刻注意着时煦的情绪,被时煦重重拍了一下:“开车呢,看着前面。”
正巧碰上个红灯,宋意寒把车稳稳地停住,斟酌着开口:“叔叔阿姨是怎么去世的?”
过往的记忆被翻起,时煦偏头想了想:“他们是在我六岁那年去世的,在中东被炸弹炸得尸骨无存。”他的神情模糊在车内的阴影里,看不出悲喜,只是很平静地叙述着:“我的父母是战地记者,遇上枪击导弹都是家常便饭,只是那一次运气差了一点,没能躲掉。”
就那么一次,那两人就再也没有回过家,就连墓穴里放着的,也只是他们这些年写下的厚厚的战地报道,连尸骨也没有。
宋意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时煦,外人看到的时煦总是完美的、无懈可击的,可只有这一刻宋意寒才知道,他的心灵是空缺的。
时煦失去父母的时候才多大,他还来不及撒娇就要学会自己一个人长大了。
“想他们吗?”
时煦抱着手臂一颤:“不想……我已经想不起来他们是什么样子了。”
父母的记忆早在岁月的冲刷下变得模糊,他能回忆起的只有他们回家时大声的呼唤。
很热闹,也很温暖。
时煦从小就是这样一个人,只要有人可以给他一点温暖,他就可以靠着这点温暖活很多年。
绿灯亮起,宋意寒在启动的前一秒把手放在时煦头顶上轻轻抚摸。
“你是他们的骄傲。”
时煦倏地睁开眼,眼里盛着清亮的水光,转而又闭上,长呼出一口气。
宋意寒把车开到停车场时发现时煦已经睡过去了,他小心翼翼地替他整理衣服,将他从副驾驶里报出来,只是在进电梯的一刹那,宋意寒发现时煦睁开眼了。
“醒了?”
时煦闷着声音把脸往宋意寒的肩膀处埋了埋,像是觉得他的皮肉太硬了,还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。
“嘶……我们小煦是在长牙吗,怎么还咬人?”
宋意寒调笑地意味显而易见,时煦不服气似的,又换了一处咬。
抱着宋意寒的脖子咬在了他的喉结上,留下了个轻轻的、浅浅的印记。
时煦看着宋意寒压抑着浓烈情绪的眼睛,较真地说:“我就是在长牙。”